小梅入道

*cp预警：张颜齐×周震南

*轻松向（？）校园/黑道故事（？）

*请勿将本文内容上升至任何实际存在的个人或团体

 

1·情报屋的赵先生

 

“你觉得，我会如何定一个杀手的价？”

张颜齐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赵磊的时候，那个青年端着一杯黑咖啡，站在一排吉他前面这样问他，语气平淡得仿佛在问他如何给吉他估价。

张颜齐作为一个普普通通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本来和这道上的一切都沾不了关系。千分之一的偶然事件降临在了他兄弟身上。那个和他一样普通的大学生，无意间目睹了几个黑帮人物谈话，遂被就地处决，无声无息。心怀鬼胎的人冒死来告诉张颜齐，劝他自己动手。震惊愤怒又茫然的张颜齐，当真自己谋划了一场利落而安静的复仇。当他把刀揣回兜里，走在每日回家的路上时，他才猛然间意识到，原来正义小到一定程度，就成了自己的事情。

他想到了在回家必经之路上，那个开在Q市一中门口的吉他行。他曾经听过一些都市传说，说那精瘦的年轻的店主人，其实是个情报贩子，面向“那伙人”的。

何不去试一试呢？

店主人赵磊跟张颜齐自己也不过一般年纪，是个面色沉静如水的青年人。他听到张颜齐生动地讲述自己如何动手，又详细地描述被他杀掉的家伙的样子，神色不觉惊愕。赵磊递给张颜齐一杯热咖啡，让他在手心里捂一捂，这才温和地告诉他，可以为他做代理，但是他得明白自己到底值多少。

“你可以通过我的策划和行动能力来考虑我能做啥。”

赵磊摇摇头道：“一般杀手不是这样估价的。大家都是看你的商业价值，也就是被什么人出什么价用过。杀手的价值不是你自己决定的，而是取决于你的雇主。”

张颜齐皱着眉头喝了一口咖啡，那玩意儿一丝甜味都没有，苦到了骨头里。他不敢再喝，只能小声说：“这不公平。”

“你不能跟惯例讲公平。”

“那我的雇主就是我自己，怎么办？”

他话音刚落，里间就闪现出一个黑衣少年，简直是应他的问题而出的。少年的体格应该不大，都是依着睡衣一样宽大的布料撑起来的。看不清结构的衣服从头到脚，连五官也有一半躲在帽子的阴影里。

赵磊笑着看了看那少年，又瞅了眼张颜齐，说道：“姑且先给你做个体能方面的测试。这位呢就是我的……测验官，Vin。”

好潮哦还有英文名，张颜齐站起来打量那个身高还没到他眼睛的少年。他像体育课前的中学生一样活动了一下。

“怎么测？”

“打一架。”

“啊？”

张颜齐脚不沾地就被搞到了里间。“里间”听起来像在说店面后的一个小仓库，但实际上，那是一间装了电脑和壁橱的会客室。等他反应过来，头已经在沙发上着陆了。他余光扫过门口的赵磊，对方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好惨”的表情。

“不不不，其实我是智力输出型的！”

“我也不是专业的打手啊。”少年终于冲他开口，兜帽的阴影下扯起一个狠戾的笑容。

这还不够专业吗？！张颜齐惨遭钳制，动弹不得，只能倒在地上任其上手一顿胖揍。

当什么杀手，不如去自首。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至少有十几处擦伤，火辣辣地疼。吊打了一阵，那少年见他不反抗了，便适时停了手，俯下身子来看他，斗篷状的黑衣随他一起落下来，像鸟收敛羽翅。宽松的兜帽终于顺着后脑勺滑落，没裹住少年端正的脸，掉进视线里。张颜齐眼神迷离，聚焦多次未果，只记得少年唇上一抹鲜艳的笔触，是他在前女友身上曾迷恋过的樱桃红，光洁透亮。

一反打斗时的暴烈，他落指温柔地拨开张颜齐脸侧的头发，观察他的伤。这个仿佛承袭了野兽性子的小少年垂下头来，轻轻舔了舔他颧骨上的伤口。舌尖带着几缕血丝蹭到了嘴唇上，他一抿嘴，就在樱桃色里化开，仿佛一种良心发现的宽慰和掩盖。

张颜齐长到这么大倒也不是没打过架，但何曾遭受过这般近乎献祭的碾压。他喂了一头野兽，唇角他的血就是证明。出于一种拼死抵抗的本能，他猛地调动起所有力气，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掰过少年的头，狠狠地把他嘴上的血吃回了自己肚里。

“哦嚯。”赵磊说。

然后他便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无良黑心情报屋先生兼杀手中介先生最后还是决定把张颜齐收入了自己囊中，并发誓短期内不会让那个名叫Vin的少年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行了别那样委屈巴巴看着我，”赵磊摆弄着案头小瓷瓶里那一枝梅，一边安抚他道，“Vin在本区很有名气的，跟他交手你不亏，不信你入行以后可以去问。”

“我没有委屈，我是天生下垂眼。”

张颜齐真的问了。

“Vin嘛，Q市道上人谁不知道呀，少年天才特工，以前搞独立运营的，后来好像给人收去了，唉唉，这年头英雄也难做。”

“不过据说他现在也很猛，难对付的家伙，反正我没碰到过。”

“我碰到过。”张颜齐说。

“真的假的？！”参加本区地下杀手沙龙的杀手们都噌一下坐直起来。他对面的夏之光激动地敲着桌子：“哥，说来听听！”

“就，没啥好说的，我被吊打，没了。”

于是大家便笑，感慨。赵磊坐在长桌尽头，笑得格外开心，仿佛在说“你看，我没坑你吧。”

看起来好像真不亏似的。他当时傻了吧唧地想，还反应不过来自己被人玩了。

 

 

 

张颜齐把不堪的过往回忆了个八九成，正好跑到了吉他行门口。

“赵磊！！！！”他把吉他行的实木小门锤得砰砰作响。

“你有本事接单，你有本事开门啊！”

吉他行里挂着一把把精致的木吉他，它们端坐在玻璃橱窗以内的温暖世界里，安宁得宛如一尊尊佛像——这只是路人匆匆一瞥后的印象罢了。像张颜齐这般，仿佛有仇似的紧盯着它们，便始终觉得琴弦在空气中微微震颤，那是平静之下的波澜。

只是不知这次是否是他的想象。

结实的小木头门终于悠悠转开，大学生模样的店老板端着杯黑咖啡，好整以暇地往门口一站。

“怎么啦，这么急？我刚刚在里间忙，这不怕人偷东西嘛，就把门锁上了。”

张颜齐没想着跟他就锁门一事对峙，一言不发地举起了手上的信封。

周身素净但手感极好的高档白色信封，正面用铅笔随意写了两行字：

“张颜齐先生亲启

新能源国际”

赵磊认真看了一眼，高兴得很：“张兄，飞黄腾达了啊。”

“腾达你个大头！”张颜齐看起来却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敢接新能源国际的单子，你可真行！”

“先说清楚，这单子不是我接的，”赵磊温和地答道，“不过我感兴趣，也愿意友情援助……进来说吧。”

张颜齐一在沙发上坐定便开始絮絮叨叨：“是这样的，新能源国际要雇用我做保镖，跟着小少爷转学到Q市一中去。因为某些不能言明的原因，他们的生意合伙人只能在学校里约谈，就是说只能小少爷去，雇我来确保他的安全。你说这算什么事？”

“挺好啊，都在学校活动，不用多么出生入死，还有书读。你高考成绩三百二十分，不是正想回炉嘛。”

“这不是重点，”张颜齐伸出两手的中指，抵在脑门两侧，面色愁苦，“小少爷都长到高中生的年纪了，就没有个贴身保镖？那么大一个家族，还整天神神秘秘的，怎么会想到雇我？”

“据我所知，他们家目前没有20岁以下的保镖，老家伙去上学太假了。诶，你不想接吗？”

“我不想跟这个组织扯上关系嘛，而且……你知道的，我现在还有别的任务。”

“你的那个老任务，不也可以在Q市一中顺便解决了么？”

“说实话，不太方便。”

赵磊听出张颜齐还是相当不情愿，那青年嘀嘀咕咕想了半天，又找话说：“我不想和少爷打交道，谁知道是个什么人？”

“少爷这边你大可以放心，长得面善，可爱着呢。”

“你见过呀？”

赵磊点点头。“伪造学生证都是在我这边做的嘞。”

 

 

 

周末深夜的学生宿舍楼冷冷清清，只有三楼最右侧一间还亮着灯，不知是哪位学子留校苦读到半夜。

体格瘦小的少年猛地拉开浴室的门，一脸不爽地出来了。他只在湿漉漉的一头碎发上盖了一块小毛巾，身子上还挂着刚冲洗完没擦干的水珠，就这么浑不在意地走出来，也不管黑洞洞的窗户外有没有哪个监视者的眼睛被少年白皙的带着水光的肌肤闪到。

电话一直在催促他，鸡飞蛙跳的，响动不同寻常。是内部联络。

“南，我英语笔记本不见了，在你那儿吗？”焉栩嘉在电话那头问，听起来也没有很急的样子。

“嘉哥上英语课还要做笔记？”

“当然要，水平没有我南哥好。”

“得了吧。不在我这，你去问磊哥。”

“他没接电话，估计是在忙。”

“我也在忙。”

“忙什么？”

“忙着洗澡。”

电话那头嗓音低沉的少年干笑了两声，提醒道：“及时穿衣，外面会有人看。”

“已经开始了？”

“嗯。”

待周震南穿好衣服，打开手机一看，名叫“哇唧唧哇”的群聊里果然热闹非凡。顶着成了精的菠萝头像的赵磊出现了：“嘉嘉的笔记本落在我店上了，现在成了我的鼠标垫。”

“你！！”焉栩嘉应声而出，“我现在过去拿。”

“别，明天来吧，我现在有客人。”

“是什么客人？”周震南赶忙问道，“方便说么？”

“你们的新同学。”

 

 

 

“作为你给我念信的回报，倒是可以给你看看。”赵磊抽出垫在鼠标下的笔记本，从中翻出一张有模有样的学生证。

“高二（3）班何洛洛，你看，现在到哪儿找这么可爱的小少爷？”

张颜齐有些犹豫地接过去一看，的确是可爱的，五官清秀，面色洁净，睁圆了的一双眼睛小鹿似的清澈透亮，是个活泼又单纯的少年样子。可惜了这么干净的一个少年，却生在黑道世家里。他在学校里要做的，应该是无忧无虑地学习和交友，而不是胆战心惊地潜伏和打探。张颜齐不由得生起一点怜爱和亲近。即使不能扭转他注定为家族卖命的事实，至少以他的力量，能保护少年一时安全吧。

“即便你现在不给我看，”张颜齐把视线从照片上收回，“我接单以后也马上就能看到，这个信息的价格未免也太低了。所以你的意思是……”

赵磊还是温和地看着他笑。“我建议你接单。”

 

 

 

霍尔果斯的员工个个都着一袭黑衣，在不算敞亮的灯光中行走，有一种别致的自由。办公楼毗邻机场，在黑夜中时刻能看见航标灯明明灭灭，仿佛在自由之外远远地提醒着人们秩序的存在。周震南从楼侧一道逼仄的过道上来，在航标灯的陪伴下向大楼深处走去。

小会议室的灯为他留着，只有赵磊在里面，透过玻璃窗向他招招手。剪裁合身的黑制服衬得他身材挺拔标致，站在玻璃后，如同一尊视线永远高过路人的模特。他似乎刚从重要会议上下来，穿得很齐整，衬衫和领撑是公司为重要场合定做的样式，银灰色领带服服帖帖地摆在胸前，衣襟上别着一枚玉质的腊梅胸针，周震南认得，那是执行特别任务专用的“许可证”——他的胸口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另有一枚金黄色胸章，纹样是个花体字的B，四方形，全公司仅此一个，专属于特别任务部门B组的情报员。B组不编普通人，大家都在别的圈子里有长期经营的第二重身份，而赵磊甚至不只二重。

“我迟到了，不好意思。”

“出什么事了吗？”

“下自习以后有点学校里的事，不要紧。”

赵磊点点头，并不多问，直接切入正题道：“我来给你概括一下今天的会议内容，每一条都很重要，望你牢记。”

周震南微微侧过头，集中注意力。

“新能源国际接头人的校内身份是高二（3）班学生何洛洛，地下城接头人暂时查不到，需要你在执行过程中探查，当然我和嘉嘉也会继续搜寻线索。接头地点初步推断在校图书馆或礼堂的休息室。”赵磊边说边在电脑屏幕上排出一组照片，“一旦他们任何一方发现信息泄露，便会利用应急的外部联络系统直接取消或推迟。你需要做的就是阻拦接头，逼出他们的应急联络系统，同时保护好自己。”

周震南注意到赵磊的话中有一丝欲言又止。

“鉴于你上次发给我学校办公室的重要文件，我还没给你报酬，”对方在停顿数秒后还是开口道，“这次我可以多给你一条。”

“你说。”

“接头人还带着保镖一人，校内身份是高二（3）班学生张颜齐……他并不是隶属任何组织的职业保镖，而是一位以暗杀为长的赏金猎人，自由的——其实算我的。”

他从员工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小的照片，递给周震南。

“有印象吗？你见过。”

“当然有，”周震南沉声说道，拇指在照片上的人脸上蹭过，“我想要他。”

“本就是为你准备的，”赵磊笑道，“但是他贵，情报屋不随便卖。”

“贵就不买了，”周震南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塞到自己口袋里，低着头垂下眼睛，也跟着笑起来，“把他拐过来吧。”

“看你的能耐了。”

“对了磊哥，”临走的时候，他忽然回头说，“我越来越分不清，你跟我讲话的时候究竟是以什么身份，情报屋的赵先生，还是我在霍尔果斯一起长大的战友呢？”

他静静地盯着赵磊干净的脸，像以前经常做的那样。

“不管我曾经以什么身份跟你讲过话，”他很快回答道，“只要我穿着这身制服，我就永远是你的战友。”

 

 

 

张颜齐推开家门。小出租屋里温暖充实的空间让他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下来，而口袋里却不合时宜地响起电子邮箱的收件提示音。他也不开灯，而是把自己一点点泡进黑暗里，在老式暖气片的余温里边走边脱掉衣服。在他紧闭的窗户外栽种有一棵枝条繁盛的梅花树，枝干已不如早一阵子那么枯瘦，而是悄悄藏了新生的花骨朵。这座北方海滨城市的居民们钟情于梅，据说梅最初并非世代生长于此，但人们请它们来，它们也便悦纳了这里的风雨鸟虫。昼夜奔波的小老百姓从和善又精神的梅当中获得了极大的尊严和力量，梅被人们点亮在无数个寒冬。他窗口这一棵盛开时，尤其明亮。

张颜齐在窗口驻足观赏了一阵花骨朵，这才悠悠打开手机。是一封来自赵磊的邮件，“甲方提供的新信息”。

“还是工作上的事情啊……”他无奈地感叹道。他本想过几日就约赵磊来家中赏梅，赵磊是懂梅之人，懂梅之人应该看看好梅。不过就现在这情形，非得等他把手里的任务都结了，才能安心赏梅不可。

赵磊矢口否认他接了新能源国际的保镖任务，他现在发来的，是和之前的杀手任务有关的内容。邮件里补充了他的暗杀对象的详细信息。那人是Q市一中高二（3）班的学生周震南，同时也是“江湖”神秘组织霍尔果斯的特别任务部门A组的核心人物。邮件上附了他在学校日常活动的一系列信息，还有偷拍到的照片——说实话，根本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学生嘛，跟学校里别的几千号学生一样，上课，写作业，吃饭，睡觉，洗澡……“这都有啊，”张颜齐倒吸一口凉气，“谁拍的，变态。”

不过他看得出来，对这种人来说，放松就是最高级别的谨慎。

之前他问赵磊，这种人我能杀得了么，赵磊实诚地说了不能。

“反正这任务，成功了赏金丰厚，失败了也不用你付多少违约金，这点小钱我帮你垫都行。主要是他，百年一遇的好对手，你不去会一会？”

“会一会，说不定回来我命没了。”

“你跟他明着打倒真有可能。暗杀的话，你在暗处，还是可以玩几回合的。加油啊，笨蛋小齐。”赵磊抱着吉他，随手弹了几句《月亮船》，意思是送客。

张颜齐捏着手机，又把邮件内容迅速通读一遍。窗前那一方狭窄的书桌上，静静躺着他的伪造学生证，和早已准备好的高二课本。想想还蛮神奇的，他居然明天就要重返高中课堂了。

“周震南……”他轻声念叨着，“唉，张某技艺不精，还请你多指教了。”

 

 

 

 

TBC.

 

 

下章预告（？）

·父亲第一次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而他最担心的环节甚至还没开始，就要倒下了。

·我周震南母胎solo还有人不信？

·不许欺负我哥！